樓藏月收斂表情，直入主題。
“吳慈生被人救了，國內對他來說危機四伏，我猜他會逃出國。你比較瞭解他，你覺得，他可能會逃往哪個國家？”
黎星若微微一怔。
腦海裏掠過她最後一次見到吳慈生，他失魂落魄地來問她，他們下輩子還有可能嗎？
眉心忍不住抽動一下，一想起他，都難以壓制住反感的情緒。
她道：“一定是一個跟中國沒有引渡條約，並且會庇護他這種，有一定的身份和勢力的國家，那樣對他來說，纔是最安全的。”
樓藏月贊同：“比如？”
“很多很多，美國，英國，德國。”
“可以再縮小範圍嗎？”
“我直覺是美國，我跟他都在美國讀過書，以他對我的執念，可能會去那兒。”黎星若扯動嘴角，“心理學不也說了，人在感到不安的時候，會下意識逃往自己熟悉的地方。”
樓藏月大致有數：“好。”
因爲樓藏月刻意避着葉赫然問黎星若這些話，說明她不想讓葉赫然知道她的事。
所以後來葉赫然問黎星若，黎星若就什麼都沒告訴他，這讓葉赫然大爲不滿，在黎星若耳邊絮絮叨叨了好久。
黎星若受不了，捏住他兩片叭叭個不停的嘴脣：“再吵，今晚就去睡客房。”
葉赫然：“……”
·
夜幕降下。
申城港口。
時間很早，纔剛過八點，不過這個港口，一向是白天繁忙，夜裏休息，所以這會兒並沒有什麼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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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黑色面包車一路開到碼頭停下。
車門唰的拉開，首先下來四個人高馬大的壯漢，壯漢又提下來一個雙手雙腳被捆着，頭上也罩着一個黑布兜的清瘦男人。
壯漢扯掉男人的黑布兜，遠處瞭望塔的燈光剛好從他臉上掃過。
正是——吳慈生。
他早已經不是吳大律師的白領精英的模樣，此刻的他全身狼狽。
唯獨一雙眼睛，還是像蛇一樣吐着令人不適的蛇信子。
他快速環顧周圍，這裏人跡寥寥，只有海浪聲嘩啦啦。
他很難不懷疑他們是要將他拋屍！
“你們帶我來這裏想幹什麼……聞延舟，聞延舟！人我已經還給你了，你難道想出爾反爾？你答應放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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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黑色邁巴赫也開到碼頭邊兒，車上的人沒有下車，只有後車窗落下。
聞延舟姿態放鬆地靠着椅背，搭着一雙長腿，膝蓋上的手腕戴着一塊內嵌沙漏的錶盤，沙子正在流動，像某種倒計時。
聞延舟看了出去，有條不紊地道：“你要離開中國，只有海陸空三條路。”
“陸路要穿越邊境線，衆所周知中國的邊境線是最嚴格的，你不可能出去；空路要僞造假證件，我不做這種違法亂紀的事。”
“所以你想離開，只能走海路，也就是偷渡，喏，那艘運送新鮮蔬果的快艇，會開到海上，與過往的貨船做交易。”
“屆時吳律師就發揮自己三寸不爛之舌的特長，說服那些貨船願意捎上你去美國。”
吳慈生愣了愣。
他這是把他當一枚硬幣，隨意拋出去，後續則要他這個人生地不熟，並且身無分文的人，自己想辦法！
他能有什麼辦法？
他這是要整死他！
他怒斥：“聞延舟！你這是耍賴！”
聞延舟擡起手，支着下巴，閒適道：“吳律師難道沒聽過，‘圖片僅供參考’和‘最終解釋權歸出品方所有’這兩句話？現在的規則，是我說了算。”
吳慈生咬牙切齒：“聞延舟，是我們大意了，不該相信你，否則我們現在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聞延舟無可無不可地一笑，升上車窗：“但願，有生之年，我還能聽到吳律師活着的消息。”
邁巴赫啓動，原地掉頭開回馬路。
壯漢解開吳慈生的繩索，將他丟上快艇。
他命大的話，有20％的概率真的靠這種辦法漂到美國。
但要是命不夠大，結局只有一個——死在茫茫大海上。
前排開車的何清，擔心那個20％的概率：“聞總，我們真的要放他走嗎？”
聞延舟垂眸，看着錶盤裏沙漏正在一點點流走，阻止不了也阻攔不住，他淡淡道：“我最近，很忌諱生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