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發佈時間: 2025-02-18 18: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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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張居寧伸手端起盞碗喝茶, 陰測測地笑:「最好是碰巧。」

「大少爺不用擔心, 一定是的。」樹文瞅著盞碗裡面的熱茶空了些, 就拎著茶壺又給張居寧倒上:「黃鼠狼本來就是乞丐窩裡面的領頭人, 由他去找乞丐圍攻三少夫人再合適不過了, 查都查不出什麽的……前幾日, 您說起這個想法時, 奴才就思量了……」

「好小子。」張居寧拍拍樹文的肩膀,「素日裡爺沒有白疼你。」說著話, 從懷裡拿了十兩銀子給他:「拿著吧,去買些酒喝。」

樹文喜滋滋地雙手接過:「謝謝大少爺。」說話辦事合了大少爺的心意,好處就是多。

外面的天空很藍, 像透明的一樣。幾朵白雲飄浮著,隨風慢慢地移動。

嚴府。

嚴良正在書房裡問張居齡的制藝。

樹鳴敲門進來, 滿頭大汗, 氣喘如牛的。他剛得了馬亮的傳信,嚇得腿都軟了。

三少爺對三少夫人重視到什麽程度,他都看在眼裡的……

張居齡回頭看他,眉頭微皺, 責備樹鳴:「一點規矩都沒有……你怎麽了?」嚴良叫他過來,却只問了些制藝的事情,理由竟是他和父親是同科的進士, 理應關照後輩。別的都不肯說, 像是閒話家常一樣。但是一個權傾天下的首輔, 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舉人, 有什麽好交流的……著實奇怪了些。

樹鳴先給嚴良行了禮,才和張居齡說話:「少夫人……少夫人掉進大通河了……被顧三爺救了……顧三爺讓您趕快過去。」

怎麽會掉進大通河裡?

張居齡立刻站起身,剛要走,又想起嚴良,轉身開口道:「首輔大人……」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嚴良打斷了,「去吧,忙你的事情要緊,咱們有的是時間聊。」

張居齡「嗯」了一聲,心急如焚,什麽心思都沒有了。和嚴良拱了拱手,告辭離去了。

出了嚴府,張居齡問樹鳴:「少夫人現在怎麽樣了?」

樹鳴回答道:「奴才也不知道。只聽馬亮說,被顧三爺救去了錦雲布樁。」

馬亮?張居齡眸中的幽芒一閃而過。虧他還專門囑咐過,讓他暗中保護著顧晗?他就是這麽保護的?

張居齡很快上了馬車。

張居齡剛走,嚴良的謀士紀師爺便進了書房。

「大人,您看這張居齡……像是爲定遠侯府和王致遠出謀劃策的人嗎?」紀師爺拱手行禮,問道。

嚴良搖搖頭,看著窗外:「說不準。看著他年紀輕輕的,却不是等閒之輩。我試探了他幾句,次次回答的坦誠又沒有疑慮,思維轉換敏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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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師爺應了是,說道:「能考取解元的,定是有非同旁人的本事。聽說,張居齡的妻子還是顧尚書的嫡孫女。這樣看下來,他是顧尚書系派的。咱們和顧尚書涇渭分明,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嚴良端起盞碗,喝了口熱茶:「……但顧尚書的三兒子娶了楊思遠的女兒……我和楊思遠却是面和心不和的。」

「您是說,東閣大學士?」紀師爺想了想,又說道:「楊大人怎樣,屬下接觸的少,幷不知曉。但他的兒子楊若當年三元及第,傳成了佳話。」

「是啊。」嚴良點點頭,想起在翰林院見到的楊若,「楊思遠生了個好兒子,楊若確實是有才華……顧尚書更是個老狐狸,平常倒看不出他和誰有瓜葛,真的要去細查,就會發現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員都和他有或多或少的往來……能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處成這樣,要不說他老謀深算,誰能信?」

紀師爺長出一口氣,應「是」。大興顧家是京都有名的世家大族,祖上也有過首輔……每一輩都出進士,經久不衰。

太陽默默地往西邊落了,天空也披起了一層薄薄昏黃.色的輕紗。

張居齡一到錦雲布樁,立即被夥計領著去了後院,這裡是顧景文忙完公務日常休憩的地方,布置的也簡單,一眀兩暗三間上房。

西次間裡,顧晗換了乾淨的衣衫,蜷縮在厚厚的被褥間,閉著眼休息。她適才被催吐了好多水出來,感覺胃都快吐掉了……却還是不停地想乾嘔、犯噁心。

大夫姓廖,正在外間和顧景文說話:「顧三爺,人已經醒來了,只是脉象很虛弱,需要靜養著……」

顧景文去年冬天得風寒的時候,被廖大夫診過脉,覺得他醫術很不錯,能說上幾句話。

「沒有什麽大礙了嗎?」顧景文問他。

「這時候還不敢說,老夫配了安神的藥,先讓貴小姐服下後好好地睡一覺……只要不起燒,就一切都好辦。您大概也知道,貴小姐的身體底子虛耗的厲害,她能醒來,是老夫用了針的……」廖大夫頓了頓,又說道:「貴小姐想要長命,以後都得萬分、仔細的照顧著,不得有絲毫的煩思憂慮。」

張居齡的雙脚剛邁進來,就聽到這樣的話,臉上的神情莫測。他溫和地拱手給顧景文行禮:「三叔。」眼神却冰冷、懾人。

顧景文沒有理他,拱手和廖大夫道謝:「麻煩你了。」說罷,讓飛昂送廖大夫出去。

「……三叔,我想進去看看晗兒。」張居齡見顧景文不說話,語氣更加的溫和了。他就是這樣的性格,什麽都是克己、忍耐。其實心裡早都憤怒的不可抑制了,但表情却完全地看不出來。

顧景文像是才意識張居齡,看了他好一會兒,冷淡地笑道:「你還知道過來?」

「晗兒說下午去家裡一趟,我又被嚴首輔叫去問話……三叔,我真的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是侄婿考慮不周。」

顧景文「哼」了一聲:「你沒有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他抿了一口熱茶說道:「我也不是故意要爲難你。晗姐兒嫁給了你,你就得保護她,像今天這樣的,出個門都會被陷害掉進水裡……我就不信,這不是衝著你來的?」傻子也能看出來是被人設計了,晗姐兒整日地待在後院,能招惹誰?說不是針對張居齡,鬼都不信。

也不知道他得罪了誰?竟如此的卑鄙齷蹉……對一個婦道人家動手。

張居齡緊抿著薄唇,路上的時候他就聽樹鳴說了大致,好久後才開口:「三叔放心,我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的。」

動他還不要緊。敢動顧晗。那就別怪他下死手了!

顧景文嘆息一聲,張居齡的態度恭順有禮,看著還不錯,他開口道:「……進去看看吧。」心裡再對張居齡不滿,晗姐兒和他也是夫妻。這一點是改變不了的。總不能阻擋人家夫妻見面吧。

顧景文看著張居齡進了西次間,才喊了小厮過來:「……送回府去,給五小姐,就說是六小姐給她及笄準備的禮物……」他說著話,把小幾上擺著的紅漆印梅花的長方形妝匣遞了過去,又說道:「六小姐發生的事情不許透漏半句。若是五小姐問起,就說六小姐在忙其他的,暫時不回去了。」他有問過晗姐兒的丫頭她們此行是要幹什麽去……只是,如今晗姐兒這樣……府裡怕是去不得了。他準備先瞞著,不告訴母親,二嫂那邊,以防她們擔心……先養個幾天再看具體情况。

小厮應「是」,雙手接過,退了出去。

顧晗頭疼欲裂,精神更是不好,半睡半醒的,却朦朦朧朧地聽到三叔和張居齡的對話。

是張居齡過來了嗎?

顧晗費勁地睜開眼睛,果然看到張居齡坐在床沿上看她。

「你來了?」顧晗笑了笑,想坐起來。

張居齡「嗯」了一聲,却按住了她的手,說道:「你好好地躺著。」聲音很輕很低,像是怕嚇著她似的。

他挑簾子走進來之後,就看到妻子躺在羅漢床上,清麗的小臉帶著病態的蒼白,毫無生氣。張居齡看她的眼神十分的溫柔,手却一直在發抖。

顧晗反手握住張居齡的手,搖了搖,「你別害怕。我沒事了。」

她盯著他。丈夫的髮絲真好,烏黑髮亮,比自己的都好。夢中的他,却是鬢髮如霜……

「晗兒。」

張居齡低頭去吻她的手,重複地安慰她:「你別怕……你別怕……」

害怕的是他吧,聲音都有些變了……比著前世那個手握權力的張居齡,顧晗說不出來是更心疼哪一個。

她也低聲地安慰他:「你來了,我就不怕了。」

屋裡伺候的桃紅、巧珍她們都屈身退了出去。

「晗兒,你放心。」

良久。

張居齡起身看著她。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有人會對妻子出手,看來還是自己不够狠……

張居齡從未像這一次堅信。自身的强大才是救贖所有的根本!

顧晗「嗯」了一聲,她要放心什麽?

「好了,你接著睡吧。」張居齡彎腰親了親顧晗的額頭:「我守著你,等你睡熟了,我再去找三叔說話。」

顧晗不再說什麽,安心地閉上了眼。有他在身邊,她的身心都放鬆下來。心裡不由得想她掉入大通河的整個經過。到底是怎麽回事?想著想著意識便模糊不清了,慢慢地睡去了。

張居齡怔怔地看著顧晗,給她蓋了被褥才出去。

天色慢慢地暗了。顧景文見張居齡出來,揚手讓他坐下說話。

「晗兒怎麽樣了?」顧景文問道。

「睡下了。」張居齡坐下給自己倒了盞茶。

「那就好。」顧景文說道:「……你和晗姐兒今晚就住在這裡,明日再回吧。晗姐兒的身子禁不住車馬折騰。」

「都聽三叔的。」張居齡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