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6點45分。
樓藏月步行去學校,在路上遇到她的同桌,兩人就一起走。
不過她今天的狀態有點蔫蔫的,同桌都看出來了:“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昨晚又刷題到很晚?”
“沒有呢,我昨晚還挺早睡的,但就是有些頭暈,不知道怎麼回事?”
同桌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沒發燒:“我帶了風油精,要給你擦下不?”
“好啊,謝謝哦。”
“客氣啥呢。”
樓藏月因爲跳級,是班裏年紀最小的,比同桌就小了兩歲,像個小妹妹。
樓藏月拿風油精擦了太陽穴,還給同桌時,同桌的目光卻是落在遠處:“那好像是聞延舟吧?站在車邊跟誰說話?周圍還有保鏢把守。”
樓藏月壓根沒聽清,以爲她是遇到了熟人:“那你要過去打個招呼嗎?”
同桌誇張地做鬼臉:“誰敢啊?”
誰敢沒事兒去跟聞延舟打招呼啊?
同桌抓起她的手:“快走快走。”
可是樓藏月一跑,感覺頭更疼了。
聞延舟側頭時,剛好看到女孩的背影,校服的百褶裙隨風盪開一個弧度,他的目光便深了一度。
“延舟。”車裏的女人喊了他。
聞延舟表情迴歸平淡,看回車裏,語氣不帶任何情緒:“你們兩個加起來都七十歲了,要是還不能爲自己做出的決定承擔後果,就白活這些年了。”
女人靜默片刻:“我已經,盡力忍耐他了,可是他最近直接跟他那個祕書同居,我不行了,我真的受不了,我必須跟他離婚了,否則再這麼下去,我一定會被他們逼瘋的。”
“……”
聞延舟均勻地呼吸着,緩解身體裏那種,痛,又不夠痛的感覺。
這個女人是他的親生母親,她終於要跟聞父離婚了。
一場商業聯姻,將兩個陌生人強行捆綁在一起,結婚二十年,他們沒有矛盾,沒有爭吵,把彼此當成空氣,沉默而壓抑地過着日子,在一張餐桌上,卻可以做到不看對方一眼。
聞延舟有時候真的會覺得,他們是神經病,大家都是神經病。
可。
就算是神經病,也是他的父母,給他血肉的父母。
而且聞母比聞父還好一些,可能是因爲,到底是她生下的孩子,她對聞延舟還有母愛的一面,但最近幾年,她患上了躁鬱症,發病的時候,甚至還會動手傷人。
他淡淡說:“離吧,早就跟你說了,過不下去就分開,沒必要折磨自己,辦好手續跟我說一聲就行。”
聞母猶豫着說:“我們已經,辦好了,我今天就會離開申城。”
“……”聞延舟喉結滾動,“……哦。”
聞母眼波顫動,望着他:“延舟,你恨媽媽嗎?這些天你都不回家,我沒辦法,只能來學校才堵得到你。”
聞延舟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弧度:“你們不是也都沒回家嗎。”
一家三個人,三個人各自住在自己的房子裏,誰都沒有回那個所謂的家。
他寡淡道:“我不恨你,不用多想。你離開申城,要去哪裏?”
聞母說:“我要去瑞士,那邊合適長居,我想先把病治好了。”
“都打點好了嗎?住處,醫生,還有照顧你的人。”聞延舟問。
“你沈叔叔都安排好了。”聞母低聲說。
“……哦。”沈叔叔,呵。
聞母心生愧疚,她擺脫了束縛她大半輩子的枷鎖,一走了之,但她的兒子,雖然平時很成熟,很獨立,但到底只是一個高中生,她不確定他能不能接受?
“延舟,你放心,我跟你爸的離婚協議裏寫得清清楚楚,他就算再娶,也不能再要孩子,聞家和碧雲,將來一定是你的。”
這也是她能爲她的兒子,做的最後一件事。
聞延舟搖了下頭,他現在,也沒那麼想要聞家跟碧雲,他若真的想要,就算聞父再生十個八個孩子,他也有本事自己去搶回來,不需要母親爲他殫精竭慮。
他最後彎下腰,擁抱了一下母親:“這些年,您辛苦了,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假期有時間,我會去瑞士看您。”
聞母動容點頭,拿出一個盒子:“這個給你。”
聞延舟打開看,裏面是一尊只有拇指大小,但晶瑩剔透的玉佛。
他知道這個:“外婆留給你的。”
“對,你外婆說這是請大師開過光的,很靈的,能保佑平安。”
聞延舟遞回去:“您自己留着。”
聞母說:“你戴着吧,讓媽媽放心。”
聞延舟這纔將玉佛拿出來,戴到脖子上。
聞母含淚點頭。
送走母親的車,聞延舟將玉佛放進校服內,貼着皮膚,然後走進學校。
他平日就是沉默寡言,今天更加冷若冰霜。
課間,幾個平時跟他關係不錯的同學來找他玩兒,他興致缺缺,幾乎不理人,周身籠罩着一片低氣壓。
這挺少見的。
聞延舟性格雖然冷淡,但對朋友還是不錯的,以前沒有過這樣。
他趴在桌子上不理人,這個低頭的動作,讓人看到他脖子上有一條銀鏈子,像是飾品。
聞延舟平時不戴飾品。
“這是什麼?”有個同學好奇地伸手拎了起來。
不承想聞延舟瞬間應激,猛地擡起頭,眼睛猩紅地抓住那個同學的領子,直接將他按到牆上!
眉眼皆是戾氣:“別碰我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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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同學都被嚇到,連忙勸架:“不碰不碰,延舟,鬆手!”
聞延舟氣場陰沉,一把丟開那個同學,直接出了班級,有同學想起什麼喊道:“延舟!回來!等會兒有考試!”
聞延舟置若罔聞,之後幾節課都沒有回到教室。
……
中午的時候下了一場雨,天一下就變得灰濛濛。
有同學拿手機查天氣預報,說有颱風突然拐彎從申城擦過,等會兒可能會下大暴雨。
應如願沒聽到,她這會兒趴在課桌上,閉着眼。
很難受,大腦真皮層像氣球不斷充氣,脹得她的腦袋難受至極。
她剛去了一趟校醫室,校醫測了體溫,沒發燒,醫生只能給她擦了一點治頭疼的藥油,建議她還是不舒服的話,就請假回家休息休息。
應如願本來想再堅持一下,但越來越不舒服,只好去找班主任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