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藏月一直都是好學生,從未遲到早退,成績也優秀,老師都很信任她,當即就準了假。
只是看她臉色不好,便負責任地提出,幫她聯繫家長。
樓藏月說了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樓母不會騎車,樓父脾氣暴躁,樓藏月不太喜歡跟他接觸。
而老師則是知道她跟商時序的關係——知道歸知道,不可能管,在這種級別的學校裏,老師的話語權不大。
她尋思商時序應該會派車接送,也就沒說什麼,給她批了假條,讓她可以通過校門。
“等會兒可能有大雨,不要在外面停留,早點回家,明天還不舒服,記得請假。”
“謝謝老師。”
但實際上,樓藏月並沒有聯繫商時序。
她昨晚就知道他今天有考試,覺得就二十分鐘路程,一定要有人送,也太矯情了。
下雨,她有帶傘,沒關係的。
然而。
樓藏月低估了這一路的困難。
她走到一半就遇到了大雨,還不是那種從小到大的雨,而是突然間狂風大作,宛如末世降臨。
她被風雨撲得呼吸困難,手忙腳亂從書包裏拿出雨傘,剛打開,就被一陣颶風颳得翻面,身上一下就淋溼。
樓藏月又慌忙抓住雨傘,眼前卻黑了又黑,她雙腿發軟,踉蹌一下,整個人都隨風搖晃。
這時,遠處響起一陣刺耳的鳴笛聲,她看到一輛貨車飛快駛來。
她迅速後退,腳下踩到什麼滑溜溜的東西,重心一下失衡,即將摔下時,手臂被一股大力抓住!
“下這麼大的雨,你在幹什麼!”
那人將她整個人拽了起來,樓藏月撞到他的胸膛,聞到一陣像冰雪又像冰雨的氣息。
她本能地抓緊對方的衣服,冥冥之中,感覺好像拽斷了他的什麼東西,可來不及想,她就“咄”的一下,失去了意識……
聞延舟看到女孩臉色青白,眼睛緊閉,身體幾乎軟在他的身上。
覺得不對,喊:“樓藏月!樓藏月!”
沒有反應。
他猶豫了一下,伸手去拍她的臉:“樓藏月?”又去摸了她的額頭,結果摸到一手燙人的溫度。
發燒了。
聞延舟臉色一變,立刻將她橫抱了起來,大雨早已經將他們的身體都淋溼了,他左看右看,看到一家711便利店,直接跑進去。
店員嚇了一跳,聞延舟坐在椅子上,樓藏月被他放在腿上,他甩掉臉上的雨水,喊:“麻煩拿條幹毛巾給我,我付錢。”
“哦哦。”店員連忙從貨架上拆了乾淨的毛巾遞給他,“她怎麼了?暈倒了嗎?需要叫救護車嗎?”
這個天氣,叫救護車也沒那麼快能到,聞延舟拿出手機,打電話叫自家司機,讓司機來接他們。
“有退燒貼嗎?”
“沒有,這個得藥店纔有。”
“給我一件雨衣。”
店員拆了雨衣交給聞延舟,聞延舟穿到樓藏月身上。雨衣不能保暖,但能擋一下風。
樓藏月全身都溼了,體溫卻高得燙人。
聞延舟付了錢,表示不用管他們,他們等幾分鐘就會有人來接,店員最後倒了杯溫水給他,就先走開。
聞延舟有些慍怒地看着臂彎裏的女孩。
她這是怎麼回事?下這麼大的雨,還發着燒,竟然在外面亂走,要不是遇到他,她今天就暈在路上了。
這路上還沒什麼人,她可能都不會被發現,萬一遇到不長眼的車輛或者壞人,她要怎麼辦,商時序都不管她嗎?
但瞪着瞪着,聞延舟還是軟了神情,她好瘦,臉好白,嘴脣都沒有血色,全身都在淌着水,好不可憐。
而且,他們也難得離這麼近。
聞延舟皺着眉,用毛巾,動作仔細地擦去她臉頰和脖子的雨水,不小心觸及她柔軟的皮膚,他倏然一下抽回手。
少年臉上還是面無表情。
但耳根卻漸漸紅了起來。
聞延舟屏住呼吸,重新去看樓藏月,沒有醒來,他稍微放下心。
他可不想被她認爲,是什麼趁人之危的大變態。
聞延舟其實也覺得不可思議,過去18年的人生,他沒有喜歡過任何人,怎麼就因爲在校慶上看她跳了一支舞,就入了迷呢?
他審視着樓藏月:“你也沒有多好看,眼光更不怎麼樣。”
“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商時序,他們總拿我跟商時序比較,你比較過嗎?嗯?我替你擋過籃球,還替你擋過圖書館的太陽,你都忘記了?”
少年莫名其妙地開始了自言自語。
“我們還一起抓住猥褻學生的老師,我不信你一點都不記得我,記得怎麼不來找我?我那麼多次從你面前經過,你都不跟我打招呼,是不是商時序不准你跟我好?你這麼聽話?”
“……我長得也不差吧,換個男朋友怎麼樣?我肯定會比商時序對你好,樓藏月,聽到了嗎?”
沒有。
他說了這麼多,樓藏月一句都沒有迴應他。
聞延舟明知道她是暈了回不了,還故意批評她:“縮頭烏龜,不敢面對。”
司機匆匆來了,喊着大少爺,要從聞延舟的懷裏接過樓藏月,但他直接避開了,自己抱着人上車。
到了醫院,打出聞家大少爺的招牌,全院最好的醫生趕了過來,抽血,做檢查。
“是病毒性感染,也就是俗稱的感冒。”西醫根據檢查結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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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氣虛血虧,勞倦傷氣,看這個眼圈,平時肯定沒少熬夜,體虛纔會昏迷。”中醫根據號脈結果說。
聞延舟聽得眉頭緊鎖,第無數次想問,商時序把她照顧成這樣,她到底喜歡他什麼!!
護士幫樓藏月換了乾淨的病號服,又在她手背扎針輸液,注意到她呢喃着什麼,輕聲詢問:“妹妹,你醒了嗎?想說什麼?”
聞延舟走了過去,樓藏月還是眼睛緊閉,但嘴脣無意識地蠕動。
他低下頭去聽。
“……商時序,商時序……”
聞延舟沉默地擡起頭。
“你果然沒有眼光。”
他有種難以言喻的煩悶,本能地去抓脖子上的玉佛……結果抓了個空,
聞延舟迅速低頭看,脖子上空空如也,真的沒有,他又飛快摸遍全身,但沒有就是沒有。
他在腦海搜刮記憶,模糊間想起,在接住樓藏月的時候,她抓了他一把……是那個時候把鏈子拽掉的?
聞延舟咬住後牙,看了樓藏月一眼,對護士說照顧好她,然後跑出病房,叫了司機,回到剛纔那個地方。
他在車裏找了一遍,沒有;進711找了一圈,也沒有;最後他淋着雨在路上找了大半個小時,仍然是沒有。
不知道是被人撿走了還是怎麼的……
聞延舟站在漆黑空曠的大馬路上,全身冰冷。
這是整個聞家,唯一一個,對他還有幾分溫情的母親,留給他的,唯一一樣東西。
就這麼,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