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發佈時間: 2024-12-17 15: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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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小姐,剛剛我從禦膳房回來,又是春貴人和秀常在在養心殿伴駕,皇上這幾天,就傳她們兩個。」

繡玥正埋頭一點點細心擦拭著手中那柄五鑲玉如意,她沒抬頭,「你可真閒呢,皇上每天召見誰,你都要管。」

「我就是生氣麼!皇上要寵倖誰不好,偏偏寵倖鈕祜祿秀瑤那個賤人。」

「她當然有她的本事。」「春貴人在潛邸時是皇后的家人子出身,做小伏低,伺候皇上皇后又溫順又穩妥,年輕貌美,是我我也喜歡,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小姐!皇上自從初三那一晚之後,可就再沒召過小姐。我瞧著,皇上大約有冷淡小姐的意思。夫人臨走的時候對我千叮萬囑,要我看顧小姐,知進退,守禮儀,侍奉夫君。現在弄成這樣,我怎麼有臉見夫人呀。」

繡玥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皇上不召見,我有什麼辦法,難道貼上去,鈕祜祿繡玥做不出來向人搖尾乞憐的那種事情。」

寶燕氣急地白了一眼,凡事不爭不搶,所以她才總是吃虧麼,會哭的孩子有奶喝呀。

繡玥油鹽不進的樣子,她也是乾著急。想想剛進來的時候,宮中有旨意下來:「對了小姐,方才儲秀宮來人傳旨,著令簡嬪關佳氏廢為庶人,幽禁啟祥宮中不得出,等姚勝的案子審訊完畢,一同處置。」

寶燕說罷拍手稱快:「簡嬪身為六嬪之首,從前她在後宮大肆搜刮錢財,揮霍無度,卻也沒想到會有今日登高跌重,牆倒萬人推的時候。」

繡玥將白玉如意小心地放回錦盒裡,收到床裡側的枕頭邊上,這才看向寶燕,「幸災樂禍別人有什麼用,咱們的日子變安生了就好。」

經過這一場風波,想必謕妃一黨也會收斂些時日,內務府自此也不會再敢肆無忌憚地行事了。

「小姐,你不知道,這幾天簡嬪在各宮奔走攪得後宮雞犬不寧,這下可終於是清靜了。」

「聽說是景仁宮親自去請的旨,這謕妃娘娘好狠的心呢,一招棄車保帥,這一場下來,竟沒傷及景仁宮一分一毫,簡嬪的事,竟是半分也沒波及到謕妃。」

繡玥聽了,跟著點了點頭,這才是謕妃厲害的地方。

話到此處,寶燕的神情凝重了些,「但是……小姐,景仁宮經過此番,想必恨毒了你。咱們從現在開始,不得不留神些。」

她稍微歎了口氣,「若是皇上沒冷落小姐,有恩寵在身,皇上給咱們撐腰,未必不能鬥她一鬥。眼下的形勢,恐怕難了。」

「小姐,初三那一晚我沒在,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皇上他,到底對小姐哪裡生了不滿,小姐可探知皇上的心意?」

哪裡不滿?繡玥其實已猜到幾分。只是,即便她知曉,她仍舊對皇上交付不出他要的真心,也沒有做到同他坦誠相待,繞了這麼多的彎子引他前往,他到底還是惱怒了。

惱怒她算計了這麼多心思在裡面,惱怒她的不據實相告,但即便如此,即便重新來過,她只是個貴人,在宮中生存需要自保,皇上不會理解她在低位處境的難處,他一味想要的完全坦誠,她還是做不到。

所以地位懸殊、身份如此不匹配的兩個人,又如何能相愛呢。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可以為所欲為,愛他,比愛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易跌得粉身碎骨。

從一開始,她就懂得這一點,及時收住了心,保護自己不被傷害。

也許以後,皇上的三分熱度漸漸褪去,亦或有新人在旁,便會如她一樣覺得今時今日的情意有多荒唐。

「罷了。」繡玥顯得沒什麼心情,「你去小廚房看看有什麼菜,不是和帛總管約定了年後要一起用麅子肉,咱們先挑選些他愛吃的菜,等過幾日備個兩菜一湯。」

「還有,這個月初九是謕妃的生辰,遜嬪娘娘昨夜找我商量,請我陪她走一趟景仁宮。」

「遜嬪娘娘的五公主養在謕妃宮中,一年也只有謕妃生辰那天趁著謕妃高興,景仁宮前殿熱鬧,遜嬪娘娘才能得空去後殿見一見公主。」

「小姐,景仁宮那種地方,你真打算去呀?咱們如今同景仁宮關係緊張,小姐在皇上那又不得臉,還是送了禮物表表心意就算了。」

「我知道,」繡玥點點頭,「可是遜嬪娘娘一向很少求人,她久不出延禧宮門,孤身前往景仁宮也是艱難,李氏懦弱,蘭貴人存著異心,娘娘一向待我不薄,她這回開口,無論如何我也得陪著去,否則於心難安。」

「也好。」寶燕心想,最起碼謕妃生辰那天,皇上還有可能駕臨景仁宮呢。說不定還可以借此修補嫌隙。

「只是眼下這情形,不知謕妃還有沒有心情過生辰呢。」

謕妃由忍釉扶著下了轎攆的時候,站在啟祥門前,瞧了一會兒。

從前人來人往的熱鬧宮殿,如今全靠著秀常在的恩寵撐著門面。否則還不知道要多淒涼。

「果然呢。」

謕妃搖搖頭笑了一聲,感慨道,「原本簡嬪她啊,除了皇后與本宮,這後宮裡的人向來都看她這個嬪位之首的臉色。從前的啟祥宮迎來送往,簡嬪她又一向是金銀珠寶揮霍不盡,得意了這些年,瞧瞧,瞧瞧。」

謕妃偏過臉,對跟著的忍釉抱怨著:「這宮裡頭的人心,冷得真叫本宮好害怕呀。」

忍釉無奈瞄了自己主子一眼,低頭道:「娘娘可別打趣了。」

謕妃便悵然歎了口氣,盈盈步入啟祥宮內。

簡嬪被廢為庶人,沒了嬪位,啟祥宮中還有榮常在和秀常在住著,將其幽禁在正殿自然不再合適,便將其關在了後邊最偏僻的那間耳房中。

來到門前之時,謕妃站在不近不遠的地方,看著門前,無一人守衛。

忍釉取出鑰匙,道:「娘娘放心,這幽禁雖是萬歲爺的旨意,後宮的事兒實際還得由儲秀宮來安排,耳房前那幾個戍守的宮人自然都是奉儲秀宮的令行事,下午汪福壽來打過招呼,他們就交出了鑰匙,識相地遠遠躲開了。」

說罷,她便走上前去開鎖。吱呀一聲,門隨之慢慢敞了條縫。

「娘娘請。」忍釉向旁邊走兩步,伸手將門推開。

謕妃走進房中,斜著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嫌棄地皺皺眉,傍晚時分,屋內的光線便這樣晦暗。

她還未來得及細瞧房內的佈置,一個身影便從角落裡衝了出來,大叫著:「謕妃娘娘!謕妃娘娘快救我呀!」

忍釉連忙將門關嚴,隨即搶在謕妃身前,推拒著撲上來發瘋一般的簡嬪:「簡嬪娘娘,您別這樣!您快別這樣!」

「忍釉。」謕妃斥了她一聲:「放開簡嬪,你一個奴婢,推推搡搡像什麼話。」

「可是娘娘?」

「退下去。」

忍釉無法,只好放開了簡嬪,卻也擔憂地望著,生怕她做出什麼過激舉動。

簡嬪沒了阻攔,便拼命地抓著謕妃的衣裳,「娘娘,娘娘救救我呀!」

謕妃由著她拉扯,上好的蜀錦抓出了幾個黑印子。她走到一處能坐的地方,也不刻意講究細節,悠悠落了座。

簡嬪隨著跪倒在她身前,哭嚎著隻重複一句:「救救臣妾啊,娘娘,救救臣妾!」

「看在臣妾為您多年做牛做馬的份上,請您再救臣妾這一次吧!」

謕妃瞧著她發狂的模樣,低頭無聲歎了口氣。「簡嬪,本宮一早提醒過你,要小心行事,弄到今天這地步,還不是你做事太不中用!事到如今,本宮雖要避嫌,看在咱們潛邸十幾年的情分上,也不得不私下為你到皇后娘娘那打聽聖上的心意。」

「皇上仁德,你生了長女,十幾年的情分,即便你犯了滔天大罪,皇上也不打算殺你,隻將你廢為庶人,啟祥宮就是你後半輩子的冷宮。」

聽到這句話,簡嬪跪坐回地上,整個人軟了下去。

皇上他果真不會如此無情的。

「可是,嫡公主絕不能有一個獲罪的養母,你撫養過嫡公主的一切痕跡都要被抹殺,不單公主會怨你,關佳氏全族都會因你這個罪人而抬不起頭,遭受貶斥,你爭了一輩子的榮華富貴,萬千榮耀,到頭來,反而是因為你,令聖上遷怒於關佳氏一族。」

「這樣的收場,是你願意見到的嗎。」

「不,」簡嬪瞪大了眼睛,「不!不!我從前在家中是庶出,費勁心血,才熬到今天這個地位,為家門帶來榮耀,我不能成為關佳氏一族的恥辱,決不能!」

「簡嬪,」謕妃傾下身,柔和道:「你既然明白這個道理,就自己好好想想,你若是自己了斷,本宮可向皇后娘娘提議,對外宣稱你是急病而亡,皇上仁心,你死後,也可按照嬪位的儀制來辦。你是想活著受人厭棄,還是死後被人追念,全在你自己,本宮能為你做得就這麼多,也不想再多勸你什麼。」

說罷,她起身,揮開了簡嬪抓著衣料的手。

話到此處,簡嬪泄了氣一般,一下坐到地上。她的目光與眼前冰冷的地面相接,回想在宮裡糊裡糊塗地這麼些年,頭一回,發現原來自己竟是白活一場。

「娘娘!」

謕妃走至門口的時候,房中垂坐在地的身影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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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嬪第一次心底這樣清明,她瞧著轉過身的謕妃,「娘娘,還是你,想要臣妾死罷。」

謕妃聽到這句話,依舊神態自若,直視向她:「簡嬪,咱們畢竟是潛邸時的情分,若非如此,本宮不需要來這一趟,也不會容你一個自己選擇的機會。」

「可惜了。」她背過身歎道:「再過幾日是正月初九,今年本宮收不到你的賀禮了,原本還有點期盼呢。」

謕妃的轎攆先行離去,一個時辰之後,忍釉才回到景仁宮。

她進了內室,果然見自家主子臉色陰鬱地盤坐在羅漢床上。

「娘娘,關佳氏上路了。奴婢親眼瞧著的。姚勝在慎刑司熬不住酷刑,傍晚的時候沒了氣。」

「全部線索已斷,誰也別想揪出娘娘來。咱們可以安枕無憂了。」

「娘娘已更衣,就容奴婢伺候娘娘就寢罷。」

說著她就要上前去扶,謕妃突然將炕桌上的擺設大力揮了出去,「都敢跟本宮作對!」

忍釉瞧這樣子,放下手退後一步,跟著道:「難怪娘娘要生氣,原本天衣無縫的計畫,費了這麼多心思,眼下鄂囉哩官復原職,連個鄂秋都沒除掉,卻害得娘娘損兵折將。」

這一局,是她們輸了。

「不可能!」

謕妃狠狠道,「她不過是一個剛剛從常在提拔上來的貴人,入宮還不到半年,即便識破了本宮所有佈局,在後宮怎會有手眼通天的本事!這件事一定還有其他人從中作梗,叫景徐進來!查出來有誰幫著鈕祜祿氏跟本宮作對,給本宮殺了她!」

說話間,她一掌拍在羅漢床的炕桌上,手腕上的玉鐲應聲碎裂。

「娘娘!」忍釉忙上前去瞧手腕處是否有傷口,她將碎了的鐲子取下來,瞧著怒火中燒的主子的臉,欲言又止地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小聲道:「其實奴婢已經問過景徐,他查到了……這些天幫著鈕祜祿繡玥來往慎刑司的是、是……小帛爺……」

「帛堯?」

謕妃瞪大了眼睛,驚異地看向忍釉,整個人難以置信地霎時安靜了下來。

他的性子一向孤傲,待人冷漠如冰,瑩嬪都時常束手無策,他怎會肯為後宮一個區區貴人奔走?

忍釉打眼瞧著,自家主子原本滔天的怒火,就在聽到帛堯這個名字之後瞬間偃旗息鼓了。

甚至還有點坐臥不安:「忍釉,你說,他為何要幫著那個延禧宮的貴人?難道就是為了跟本宮作對,讓本宮不痛快?」

說著謕妃明顯擔憂了起來:「他的身子一直不好,冬天尤其嚴重,為了這麼點小事,來回在慎刑司奔走,可不是要累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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