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那麽笑,太狗腿了,好像給你條尾巴你能搖成風車似的。」
沐青霜被逗樂,心中嘲笑地嘀咕:什麽亂七八糟的「一婿不侍二妻」?我瞧著你像「一狗不隨二主」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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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灃南隻逗留了大半日,下午就啓程回了鎬京。
理順心結的沐青霜與父親兄嫂將所有話都攤開來說了。她對自己年少時的莽撞冒失給家中招來禍端之人仍是自責,却再也沒有前一日那般失控的情緒了。
家人自是不會怪罪她,好一通寬慰。
不過,她還是自己去了小祠堂,跪了一個時辰才出來,這場風波就算徹底平息。
沐家人又重新其樂融融地爲她籌備起婚禮來。
爲著她的婚事,在明正書院念書的沐青霓、沐霽晴與沐霽暘特地告了幾日假回來。
沐霽昭一看幾個大的都從書院回來了,便哼哼唧唧半撒嬌半耍賴的鬧人,也不肯去私塾了。
於是接下來的幾日,沐家大人小孩忙的忙鬧的鬧,又是往日那隨時會有笑鬧聲炸窩的模樣。
按照利州人成婚的風俗,成婚當日新娘子身旁得有幾名年紀小些的姐妹陪著過完一整日的儀程,稱作「小喜娘」。
沐家只有主家遷居鎬京,與沐青霜同輩的小姑娘只有沐青霓,沐霽晴雖只比沐青霓小一歲,輩分却矮一頭,按理是做不了「小喜娘」的。
「事急從權,晴晴你就……聊勝於無,跟著來凑個數吧,」沐青霓一派老大姐的風範,語重心長地拍拍沐霽晴的肩膀,「到時你若不知該怎麽做,學著我的模樣就行,啊。」
畢竟在明正書院就讀也快半年了,如今的沐青霓派頭可是與從前大不相同,說起話來不掉倆書袋她是渾身難受。
沐霽晴撓頭,嘀咕道:「可是頭頭,你知道小喜娘要做什麽嗎?」
「我……我當然知道!我是本家的頭頭,我什麽都知道!」沐青霓虛張聲勢地跳脚,强調自己的「權威」。
直到看見沐霽晴眼中是徹底的信任後,她才滿意地點點頭,火急火燎地跑回家去追著她娘一句句細問「小喜娘」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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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要騰出時間成婚,從灃南回來後賀征一直很忙,加之中原的婚俗裡有一條,是說正婚典儀前三日,兩位即將共結連理的准新人不能見面。
向筠本著入鄉隨俗的心,管得可緊了。每日黃昏賀征藉故來蹭飯時,她就會將沐青霜攆回自己院子,叫人把飯菜給端過去,竟當真嚴防死守不讓這二人見面。
隨著婚期臨近,沐青霜的羞赧窘迫也愈發嚴重,本心裡也有些尷尬於同賀征照面,自然樂得對嫂子言聽計從,讓賀征去深切體會了一把什麽叫「念而不見,相思欲狂」。
到了八月十二的傍晚,賀征做賊似地從後門翻墻而入——
在墻頭被沐武岱逮個正著。
沐武岱口中叼著一片薄荷葉子蹲在墻頭,冷笑哼哼地看著這「小賊」:「明日就是正婚典儀了,多等一夜你能死?」
這種時候,老父親的心情是很複雜的。
攀在墻頭的賀征尷尬得頭頂快冒烟,緊了緊嗓子,好半晌才吭出一句哀求:「我就找萱兒問個事……求您了,爹。」
這一聲情真意切的「爹」,實在算是卑鄙招數,却非常有效。
沐武岱也算是看著賀征長大的,幾時見過他這般痛快服軟?於是老人家也心軟了,輕咳一聲:「一盞茶的功夫啊,到時候沒出來,我老人家可要拔刀相向的。」
在老岳父家的墻頭上,賀征自然不能得寸進尺,乖覺應下,忙不迭翻身進去,半點不耽擱地直奔沐青霜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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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過後,沐青霜正在自己院中的樹下透風,紓解著新婚前夜的緊張無措。
入秋的夜晚其實有些凉了,可她的臉燙得像是著了火,吹了半晌的風那熱度也退不下去,只能無用地拿自己的手在臉畔猛扇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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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中捏著十五歲那年親手織的同心錦腰帶,咬著唇角猶豫極了。
按說這東西算是她回給賀征的定情禮,在她手下他送的銀腰鏈後就該給他的。可之後發生許多事,加上賀征一直也沒提這茬,她也不知自己在彆扭什麽,竟就一直拖到新婚前夜還在手上。
此刻她猶豫的是,明日到底將這玩意兒帶著去成婚,還是索性就藏起來,假裝它不存在了?
真爲難。
她想得入神,賀征都已到她背後不足三步遠的地方她才察覺。
在她扭身回頭的下一刻,手中的同心錦腰帶,連同她自己,都被人搶了去。
賀征攬著她的腰肢將她裹挾至墻角陰暗處,很不客氣地先親爲敬了。
好在他還沒忘老岳父只給了「一盞茶的功夫」,淺嘗輒止、聊慰相思後,就立刻收斂了。
「想到一處去了,」他眼裡閃爍著得意的笑,衝懷裡的姑娘揚了揚手中的腰帶,「我就是特地來拿這個的。」
「你可真不當自己是外人,來『拿』?哼,臉大。」沐青霜彆扭地橫了他一眼,驀地想起當年事。
那時他可生怕她將這腰帶送出手,神色緊張得如臨大敵,逼得她連「這是織給家中狗子咬著玩」的胡話都說出來了。
心中起了小小惡念,偏要故意與他唱反調。
「誰說這是要給你的了?」她低聲忿忿,伸出手去作勢要搶回來,「早說過,這是給……」
賀征面色一慌,緊緊握著那根腰帶藏到了身後,另一手則捂住了她的唇。
黑暗中,沐青霜美目大張,眼神凶凶地瞪著他。
兩人沉默對峙半晌後——
賀征淡垂眼簾,深吸一口氣,冷靜沉著地發出了「嗚汪」一聲。
名分抵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