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陌然的眼神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悔意,面對她驚訝而略帶責備的目光,他緩緩地點了點頭,彷彿是在做某個艱難的決定:“是的,昨日蘇府的乳孃來找過我,告訴我了一些事情……”
“那你爲何不告訴我?”
蘇硯昭的聲音因憤怒與失望而微微顫抖,她掙扎着想要推開他,眼淚順着臉頰無聲滑落,“是因爲在殿下看來,這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得讓我知道嗎?”
“硯昭,你聽我解釋,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怕你太過傷心,怕你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打擊……”
蕭陌然的話語中滿是焦急與無奈,但那些隱瞞的過往讓他此刻的解釋顯得那麼無力。
蘇硯昭用力擦乾臉上的淚水,沒有回頭,只是用盡全身力氣向着山下的方向狂奔而去。
而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不遠處的蕭霆軒緊跟其後,一臉擔憂地呼喚:“嫂子,你去哪裏?”
然而,迴應他的卻是一聲沉悶的撞擊聲!
“嘭!”
蕭霆軒的話音未落,下巴就不由分說地遭到了重擊!
蕭陌然的心中如明鏡一般清晰,無需多加思考,他立刻意識到這背後可能隱藏的陰謀。
“是你,利用離間計來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他咬牙切齒,眼神銳利。
蕭霆軒的嘴角瞬間褪去了血色,眉頭緊鎖,一臉無辜與困惑:“三哥,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是真的不清楚狀況啊!”
“還敢狡辯?明明是你親口答應暫時保密的,結果不到一天時間,蘇硯昭就知道了一切,如果不是你,還會是誰?”蕭陌然的話語中透露出幾近失控的情緒。
自從那晚蘇硯昭遭遇惡僕劉東的事件之後,蕭陌然才逐漸意識到自己對她有着難以割捨的感情。
然而,這份情感還沒來得及好好呵護,兩人的關係就因爲誤會而產生了裂痕。
好在蕭霆軒即使捱了一拳,依然保持着冷靜:“真的不是我泄露的!三哥,我們現在應該先找回嫂子,鴻福寺離京城路途遙遠,但她一個人不可能跑太遠。”
於是,兩人立刻轉身,快步奔向後院的馬廄,迅速挑選了兩匹健壯的馬,毫不猶豫地策馬疾馳,向着蘇府的方向追去。
另一邊,蘇府的大門外。
在顧錦的幫助下,蘇硯昭平安落地,她的眼眶仍舊泛紅,神色焦急,匆忙間向顧錦行了一禮:“多謝顧公子出手相救,但家中正在治喪,不宜打擾,請恕我不能請您進去小坐了。”
“沒關係的,你趕快回去吧,與妹妹見上最後一面纔是最重要的。”顧錦善解人意地迴應。
下山的路上偶然遇見顧錦,她便懇求他送自己回家,此刻回想起來,這份幸運似乎成爲了她在絕望中唯一的光芒。
回到蘇府,靈堂內,氣氛沉重,封棺儀式即將舉行。
“且慢!”蘇硯昭的聲音中帶着不容忽視的急迫與堅決,她顧不上安撫淚流滿面的父親,也來不及寬慰心碎的母親,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向了妹妹那小巧的棺木旁。
夏日的炎熱,加上長途跋涉與崎嶇的山路,讓一向注重整潔的蘇玥玥,如今身上也散發出了令人不忍聞的氣息。
她那蒼白的小臉彷彿生前一般恬靜,手中依然緊握着一隻已經殘破不堪的風箏線,彷彿是害怕一旦鬆手,就連最後的聯繫也會消失不見。
“玥玥,姐姐回來了。”蘇硯昭的聲音顫抖着,她伸出手,想要觸碰那冰冷而遙遠的面孔,心中滿是無法言說的悲痛與不捨。
蘇硯昭的手輕輕搭在蘇玥玥冰冷的手腕上,似乎還能感受到往日妹妹溫熱的肌膚。
“睜開眼看看我,姐姐陪你放風箏了!”
蘇硯昭的聲音微微顫抖,帶着祈求,彷彿只要她呼喚得足夠真切,就能喚醒沉睡中的蘇玥玥。
但迴應她的,只有令人窒息的寂靜。
蘇方氏的臉色蒼白如紙,一隻手緊緊按住胸口,彷彿那裏正有一把無形的刀刃緩緩切割着,令她痛不欲生。
在蘇學士有力的臂彎支撐下,她蹣跚着走向女兒的牀榻。
“玥玥常說想回京城,怕來不及再見你和你爹。誰想,一句無心之言,竟成了殘酷的預言。”
蘇硯昭的眼眶泛紅,淚水在眼底打着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妹妹怎麼會……怎麼會落水的?”
話語間,她努力抑制着喉間的哽咽,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頭硬生生地摳出來一般。
蘇家的舊宅坐落在小鎮的一隅,雖然不及京城府邸的華美壯觀,卻有着京城難以尋覓的寧靜與寬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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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裏曾是祖輩的居所,青磚灰瓦間承載着幾代人的回憶。
宅內僕人們忙碌而有序,每一個角落都散發着歲月的醇香。
蘇玥玥這樣一個活潑愛動的少女,在這樣的環境下,怎麼可能會在大白天發生這樣的意外?
蘇方氏語氣中透着無盡的哀傷:“玥玥總是說,家裏的院子不夠開闊,風箏飛不高,她喜歡那種風箏高高飛起,彷彿能觸碰到天空的感覺。因此,她常常跑去郊外的山林,那裏天高地闊,最適合放風箏。劉嬤嬤每次都陪着她,從沒出過任何差錯。”
這時劉嬤嬤雙腿一軟,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滑落。
“是我害了二小姐,那天我不該離開的,哪怕只是短短的一刻鐘……回來時,就看見二小姐在河裏……”
劉嬤嬤是蘇家的老人,自蘇方氏出嫁便跟隨其側,親手照料着蘇硯昭姐妹的成長,從未有過半點閃失。
此刻的悔恨與自責,幾乎將她淹沒。
在旁人的攙扶下,她好不容易纔勉強站穩,身體卻依舊止不住地顫抖。
面對蘇硯昭的追問,劉嬤嬤用顫抖的聲音回答:“那天烏雲密佈,看起來隨時都會下雨。二小姐選擇的放風箏之地又偏又靜,四周連個人影都沒有……當我匆匆趕到,只見二小姐面朝下漂浮在水面上,一動不動,旁邊是那隻飄零的風箏……我連忙跳入水中,將她拉了上來,可她的身體已經冰涼,她的繡花鞋還留在岸邊,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