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足夠多了。”殷昀傑說着,捲起袖子,主動提出要幫忙切菜。
看着面前堆成小山一樣的牛肉,他深知許清禾爲此一定忙碌了一整天,現在又忙於準備晚餐,承擔着家裏家外的一切,他怎能不心疼。
雖然殷昀傑沒有堅持,但許清禾已暗暗下了決心,要定期爲他寄去所需的食物和用品。
“除了牛肉,我還煮了雞蛋,蒸了饅頭和油餅,路上帶着方便。天氣炎熱,得趁着新鮮吃,別放壞了。”
許清禾的心情異常歡暢,輕聲哼唱着小曲。
她的丈夫雖能按時寄錢回家,卻很少歸家,而她這樣年輕就能享受到如此溫馨的生活,怎能不讓周圍的人羨慕?
然而,那個晚上,殷昀傑卻難得地在牀上輾轉難眠。
耳邊是許清禾均勻而悠長的呼吸聲,他的心裏卻是五味雜陳,思緒萬千。
儘管內心深知自己已竭盡全力,爲家庭鋪設了一條即使沒有他在場也能平穩運轉的生活軌跡,少女那獨立而堅韌的身影在他的想象中清晰可見,但他胸腔內的那份難以平復的情感。
如同暗流涌動的河流,悄悄地在他心底徘徊。
這份微妙的心情,他自己也無法完全理清頭緒,彷彿是責任感,在無聲處壓着他。
於是,夜幕低垂,月光如水,他不再強迫自己,而是輕輕地起了牀,踏着月色,步入院落之中。
院中,朱雲秀手工編織的雞籠靜靜地立着。
殷昀傑細心地檢查每一處結釦,用結實的繩子將它們一一加固。
轉念之間,他留意到圍牆的高度似乎並不能完全阻擋外來的威脅,特別是當想到就連鄰家活潑的孫有芳都能輕鬆跨越。
於是,他開始在倉庫角落裏搜尋,找到了一些之前建房剩餘的瓦片,一塊塊敲碎,再用混合着泥土的漿糊小心翼翼地將這些碎片貼在牆頭。
在晨曦的照耀下,那些不起眼的碎片彷彿被賦予了生命,成爲了家園的一道堅實防線。
完成了這一系列的忙碌,東方已露出了魚肚白,許清禾揉着惺忪的睡眼,哈欠連連地走出門來。
當她不經意間望見殷昀傑從加固好的牆頭輕巧地躍下,以及牆頭那層新添的碎瓦片防護,不禁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心中涌起復雜的情緒。
“你,一夜沒睡嗎?”許清禾的聲音中帶着幾分不確定,看着眼前這個因擔憂而徹夜未眠的男人,她的心底五味雜陳。
若非她深知殷昀傑的個性——責任感重如山,她或許會誤會這是對他個人情感的另一種表達。
殷昀傑輕描淡寫地回答:“嗯,反正睡不着,就想着做點事情,這樣你們祖孫倆以後會更安全。”
他雖然盡力顯得平常,卻難掩那份深深的責任與關愛。
許清禾感受到了殷昀傑的用心良苦,內心的感激又增添了幾分。
她迅速地梳洗一番,隨即鑽進了廚房,準備起早餐。
因爲今天,她要親自送殷昀傑去縣城搭車,時間緊迫,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異常寶貴。
殷昀傑也在短暫的沐浴更衣之後坐下來,享用着許清禾準備的早餐。
餐桌上,他的叮囑依舊不離嘴邊:“有任何事情,記得寫信給我,或者找秦訓福他們幫忙,家裏的事情你不用太擔心,就說是我讓放一放的。每個月給爸媽寄五塊錢就行了,剩下的你自己留着用,缺什麼儘管告訴我,我在外面買東西方便,能幫你寄回來。”
許清禾認真地聽着:“我都明白,現在手頭並不拮据,需要什麼我會自己解決的。你在外頭好好工作,不用擔心家裏。”
臨行前,許清禾的話語溫暖而充滿力量:“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記住,不管在哪裏,你都不是孤單一人,家裏有我,等着你平安歸來。”
她的話語中滿是對他的關心,希望他能避免過往那些不必要的危險,畢竟這世界上能人異士太多,不必每一次都硬闖難關。
當“等你回家”這句話輕輕落入殷昀傑耳中,他內心深處彷彿被什麼觸動,那是他人生中首次聽到如此溫馨的承諾。
他簡短地迴應了一個“好”,緊接着快速吃完早餐,回屋提起昨晚已收拾妥當的行李。
清晨的空氣裏瀰漫着離別的味道,許清禾緊緊抱着揹包,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
兩人一路騎行至車站,儘管長途巴士還需等待,但殷昀傑考慮到天氣炎熱,體貼地勸許清禾先行回家:“天這麼熱,你先回去吧,不用在這陪我等車。”
許清禾沒有堅持,只是輕輕點頭:“那你到了一定要來信哦。”
“一定。”殷昀傑的回答簡潔而有力。
許清禾輕巧地蹬着她那輛漆面光鮮的粉嫩自行車,在晨光的照耀下,車輪劃出一道道閃亮的軌跡,漸漸融入遠方的朦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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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昀傑站立原地,目光緊緊跟隨那一抹逐漸遠逝的身影,直至它徹底消隱在晨霧的擁抱中,他才緩緩轉身,步伐堅定地邁向車站的入口。
在熙熙攘攘的人羣中,殷昀傑身着一身挺括的軍綠色制服,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而許清禾的清新脫俗,更是爲這對年輕夫婦增添了幾分不凡的氣息。
這不,安檢大叔的目光早已經被他們吸引,當殷昀傑邁步靠近,大叔臉上立刻堆起了慈祥的笑容,玩笑道:“小夥子,看你那小妹標緻得很,這麼好的姑娘,怎麼還沒張羅個好婆家?”
殷昀傑心底掠過一抹莫名的煩躁,思緒不禁飄回了領取結婚證那天,在醫院裏連醫生都錯把他倆認作兄妹的情景。
那份不經意間的誤會輕輕觸碰着他的心絃——難道他們的相處模式真的讓人感覺不到夫妻間的那份親密無間嗎?
雖然心中略有不快,但多年的軍旅生涯已讓他學會了將個人情感收放自如,對待每一位民衆都保持應有的尊重與耐心。
於是,他抿緊了嘴脣,努力擠出一絲溫和的微笑,糾正道:“她不是我妹妹,是我的妻子。”
安檢大叔聽聞,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隨即爽朗一笑:“哎呀,老眼昏花的,是我誤會了,不好意思啊,小兩口感情這麼好,真是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