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發佈時間: 2024-12-17 15:2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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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繡玥一怔,沒想到他想的是這個,怪她,只想著自己的事,讓他憂心了。

她緩和著對他笑道:「寶燕對藥理的精通遠勝於我,若是我們一主一僕同時染病暴斃,只怕會惹人懷疑,到時我假死出宮,還要勞煩總管,對我的宮女寶燕照顧一二阿。」

「宮女不同於太監,若是她一時半會脫不了身,到了二十五歲也可出宮去。最遲二十五歲,我們也可在宮外匯合。」

「其實總管……」繡玥發愁地看著他,調侃著歎了一句:「若這病真的難以治癒,寶燕又得以機會出宮,你若是能捨得宮中的榮華富貴……」

她話還未說話,卻見帛堯看她的眼神突然變了。

「我……也就是說說,」繡玥虛笑了一聲:「可能是現在心緒不寧的緣故,胡言亂語了,總管千萬別太介意……」

「一言為定。」

帛堯突然截斷了她的話,他微微抬起頭,目光飄得有些遠,「等到寶燕出宮的時候,咱們便在宮外匯合。」

不見不散。

**

瑩嬪步入房內的時候,是正午。

陽光照射進屋內,房間內還燒著地龍,她輕輕坐到床沿,望著背側著身子午睡的人,本是冷情的面龐,染起了點笑意。

初六遞上來毛巾,她伸手接過,一點點給床上的人擦著額頭上的細汗,動作溫柔如水。

「最近幾天都能休息得這樣好麼。」她瞧著帛堯的側顏,問了句。

「是呢。」初六小聲回道:「不知怎的,三五天前夜裡出去了一趟,回來整個人好似撿了個寶似的,正用著膳呢,就笑了,還破天荒地吩咐奴才將私庫裡的金銀點點,從前金銀珠寶這些俗物,小帛爺他何時放在心上過呀!」

「還讓我都換了銀票,娘娘您瞧,安靜睡著,嘴角還微微上揚呢。」

瑩嬪停了擦汗的動作,皺起眉頭,她自小跟著帛堯在王府潛邸,他便是冷言冷語的性子,極易發脾氣又不容人接近,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他轉了性,變得如此開懷了呢?

不過這樣卻也很好,若知道讓他轉性的這個人是誰,她倒真想謝一謝這位恩人。

這時床上的人轉了身,變成了平躺的姿勢。

帛堯張開眼睛,微微測過頭去,瞥了一眼在床邊坐著的瑩嬪。

「來了。」他的聲音透著一絲還未睡醒的暗啞。

初六見帛堯轉醒,忙上前道:「小帛爺醒啦,藥正溫著呢,這會兒正好,奴才去端來給您喝。」

說著轉過身忙著去取藥,這廂瑩嬪便傾下身,扶著帛堯慢慢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身前。

帛堯推了她一下,兩個人被推開了距離。

瑩嬪臉色僵住,面對兩個人此時此刻的氣氛,她還未反應過來。

「怎麼了……咱們一向都是這樣的……」

瑩嬪對他嘗試著笑笑,「是不是心口又痛了,要不從慎刑司裡給你再提個奴才出來,好好的出一出氣,這樣能好些。」

「不必了。」帛堯取過床邊的外衣,自顧著低下頭穿上,「你是皇上的瑩嬪,咱們應該守著點規矩。」

瑩嬪從床邊倏地站起身,她不可置信地望著帛堯,「咱們從小到大,這麼多年的情分,現在你卻說這樣的話。為謕妃娘娘除去遜嬪這個眼中釘後,我連聖上都開始避著,恩寵都不要了,你知道的,我是為了什麼,為了誰。」

「帛堯,咱們是要在這宮中度過餘生的,我並沒有對你奢求些什麼,就像這樣,咱們相依相伴,終此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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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嬪,」帛堯道:「咱們走不到一起。我早跟你說過,你在我眼中,和這宮裡成百上千的宮人一樣,沒什麼分別。」

都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從黑暗中將他帶出來,能給他的生命帶來光亮的人。

「瑩嬪,你喚我瑩嬪?」

她呵呵地笑了一聲,「從前都是喚名字的,怎麼現在反而我倒成了瑩嬪?」

「你現在這是想,完全跟我劃清界限嗎?」

「香瑩,你回去罷。」帛堯不再看她,「以後你就會明白我現在的心情,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從來都不是你。」

「你——」

從前雖然也是這樣對她冷言冷語,拒人於千里之外,可她分明感覺得出,今日他就是不一樣了。

瑩嬪還想要說什麼,初六卻已端著藥進來了,她要伸手接過,被帛堯先伸手截下來,他在入口之前,垂眸道了一句:「快回去罷。」

瑩嬪在原地站著,努力了半天,嘗試著調整好表情,向帛堯笑著,柔聲道:「你一個人待著,整日的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我還是陪你下盤棋再走,打發打發時光。」

「我累了。沒什麼精神。」帛堯的聲音透著冷淡。

瑩嬪也慣了,他一向就是這樣冷冷的愛答不理的性子,與她都是一樣的人,就連身子都是一樣的支離破碎,她最近愈發地不舒服,卻還是想多看著他,能跟他多說幾句話。

初六不知道這二位剛剛在房內發生了什麼,瑩嬪娘娘跟自家小爺一向比親兄妹還要親,他跟帛堯說話,從來是不避忌瑩嬪的,看著帛堯認真地喝藥,他樂呵著道,「小帛爺,剛剛奴才出去取藥給您喝,延禧宮那寶燕丫頭還過來了,說她們小主想跟您再商量商量細節上的事。」

「具體是什麼事,她遮遮掩掩的沒說,奴才也不知道。」

「知道了。」

聽到這話,帛堯將碗中的藥一飲而盡,然後便至床邊傾下身去穿靴。瑩嬪從來沒見過有人能支使帛堯到這種地步,即便是皇后娘娘的指令,他都沒有這般放在心上過。

臨出門的時候,嘴角還是微微抿著的。

初六忙不跌地跟上去,臨踏出門的時候,還不忘忐忑地回頭瞧了一眼留在房中的瑩嬪娘娘。

瑩嬪見他為難,面色如常地對他一揮手,「還不快跟上。」

初六這才敢放心追小帛爺去了。

等人都離去,瑩嬪的目光在這空無一人的房間裡逡巡了一周,冷笑了一聲。

「延禧宮的……」

**

景仁宮如今,時常傳出來的都是秀貴人的笑聲。

秀貴人將一摞錦盒恭謹地呈上去,「娘娘,這都是嬪妾阿瑪在宮外為娘娘千挑萬選搜羅來的珍寶,娘娘請笑納。」

謕妃命忍釉接過,散漫地笑了一聲,「秀常在有心了,哦不對,如今是秀貴人了,本宮差點忘了,皇上前個已經複了你的位分呢。

「多虧有謕妃娘娘提攜,若非娘娘在皇后娘娘面前說情,嬪妾只怕就要像那個信貴人一樣,再熬多少年,還如進宮時一樣,只是個貴人的位分。」

秀貴人知謕妃一向最不喜信貴人,言語之間便更踩她幾分,哪裡還顧及劉府提攜她的情分,「這信貴人也是,她不知道後宮裡誰是主,就知道一味討皇上的好,竟敢將皇后娘娘和謕妃娘娘都不放在眼裡,皇后娘娘不鬆口,她一輩子老死也都只是個貴人呢。」

秀貴人掩面而笑,說著謕妃也好了顏色,她隨手打開了當中一個盒子瞧了瞧,「呦,這麼大的手筆呢。」

秀貴人忙起身討好,柔柔著聲音:「嬪妾身在啟祥宮,一向受簡嬪娘娘言傳身教,自然更要懂得孝敬謕妃娘娘……」她說著有些惋惜,「可憐簡嬪娘娘,卻是被嬪妾妹妹害死的,嬪妾心裡有愧……」

謕妃目光如炬,心下清明,笑吟吟地瞧著她:「所以本宮才提拔你麼。秀貴人,皇上眼下對你好罷?」

問到這一句,秀貴人的臉色突地變了變,說話結結巴巴:「好,皇上對嬪妾很好……」

眼下就是她和春貴人被召見的次數最多,春貴人是如何侍駕的,她無從得知,但皇上對她……卻是難以啟齒。

秀貴人出了門很久,忍釉都還在止不住地捂著嘴偷偷笑。

謕妃斜了她一眼,「要笑就笑罷,像什麼樣!」

「娘娘,」忍釉嘲笑道:「秀貴人就這點斤兩,還想著跟娘娘您玩心眼兒呢,誰不知道皇上天天召她,卻是對著秀貴人濃妝完全覆蓋住的另一張臉,奴婢聽說就連夜裡侍寢,皇上都不准她洗去妝容。秀貴人在養心殿的龍床上躺了這麼多個晚上,侍寢太監一筆都沒得記。」

謕妃的目光落在秀貴人離開的門口處,含著了然的冷笑:「所以她不傻,知道來討本宮的好,而不是她那個信貴人的表親。」

「估計是她見識到了,娘娘您一出手,就將那個如貴人幾乎至於死地,娘娘高明,秀貴人怎能不被娘娘震懾折服。」

謕妃哼了一聲,「你知道什麼。」

「本宮能掐得住如貴人的命脈,是因為本宮知道,皇上之所以中意她,皆起因於那一晚的臨危救駕。生死一瞬之時,最易心悸動情。只要戳碎了她的這一點,那她的所有恩寵,都隨之會化為泡影。」

一旦這件事生出個疑影兒,就是插進皇上心裡的一根刺,把都拔不掉。

「對了,告訴宮外頭的人,該了結的那便了結了罷?」

「娘娘是指……」忍釉恍然大悟:「奴婢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