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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她在宮鬥中不敢招搖,唯有隱忍。
若是今時今日仍不能隨心所欲,那還要這權利做什麼?
康靈道:“當初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御使,若沒有我,你哪來這滔天的權勢?”
江成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冷漠而深邃,彷彿在看世上最無關緊要的事。
他嘴角微揚,似乎在嘲笑什麼:“你若有本事,就把我這個攝政王給廢了,若沒本事,就老老實實做你的太后!”
世人都說江成璟與康太后是表親,是靠着裙帶關係躋身名流。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他是怎麼一個人熬過來的。
有些人,因利而合,因利而散。
註定不能長久。
“江成璟——”
她喊他。
人在愛情面前,很卑微。
無關金錢,無關地位。
她已經伏低做小,但不代表他就可以爲所欲爲。
康靈心有不甘。
“答應你的,我決不食言。
“可這世上,想讓她死的人,多得是。
“我就等着,看着,她報應不爽的那一天!”
*
應天府衙,暗牢。
幾縷殘陽被無邊的黑暗吞噬,殘破的泥牆,刺耳的慘叫,到處充滿着壓抑。
因是涉及國公府的命案,所以海雲舒被單獨關在了地下二層的監牢。
這裏關押的,都是重犯。
流水的刑拘,一排排掛在牆上,血淋淋地泛着腥臭味。
偏僻的角落裏放着一副棺材,矮矮的,用來警告那些嘴硬的囚犯——不說實話,就是死路一條。
“怎麼樣啊海娘子,想通了嗎?”
負責審問海雲舒的是個小郎官,賊眉鼠眼的,臉上還有個痦子,長着一撮毛。
讓人看着直犯惡心。
海雲舒聽過,應天府有個姓鮑的郎官,相貌醜陋,睚眥必報。
他被康太后一手提拔起來,就是條走狗。
最擅長的就是刑訊逼供,以暴制暴。
只見這位鮑郎官一手喝着酒,一手甩着手裏的皮鞭子,不耐煩道:“這整整一天了,娘子若再不開口,可就別怪咱們大刑伺候了。”
海雲舒正色道:“我是官眷,又有誥命在身,你想動刑,也得掂量自己夠不夠格。”
他品階不高,可派頭十足。
“不就是東昌侯府嗎?
“娘子不用在我這兒耍威風,你就是往日再風光,只要進了這重刑地牢,也都得給你扒一層皮。”
他拿出一道旨意:“看見了嗎,太后所下懿旨——海氏問案期間,褫奪誥命,直至證其清白。”
他得意:“也就是說,娘子你現在就是個尋常婦人,我想動你,還不是易如反掌。”
背後靠着小太后這座大山,他自然能在大獄裏爲所欲爲。
鮑郎官一揮手。
身後三五個衙役把海雲舒五花大綁起來。
固定到一個木架子上,旁邊還放着炭火盆,正呲呲地冒着黑煙。
誰也不敢保證,這些酷吏爲了拿口供,會做出什麼。
海雲舒儘量讓自己保持鎮靜:“小郎官,你說得那些,我聽都沒聽過,怎麼招啊?”
“魯國公現在狀告你勾結匪徒,綁架他女兒在前,害死他女兒在後。訴狀上寫的清清楚楚,府裏下人皆是畫押作證,你還想狡辯?”
海雲舒反駁:“我一個深宅婦人,從不認識什麼匪徒,更談不上勾結,我也是受害者。”
“魯國公幺女,無故暴斃,你敢說和你沒有關係?”
“據我所知,魯姑娘可是自殺。”
“她身爲公府嫡女,好端端的,爲何自殺?”
“這你應該去問她,問我做什麼?又不是我拿刀子捅的。”
鮑郎官把狀紙拍在桌子上:“你與魯姑娘同在燈會被劫,她受盡凌辱,你卻毫髮未損。爲什麼?
“事後你不去報官,反而偷偷摸摸跑到魯家送信。又爲什麼?
“難道不是爲了用魯姑娘的清譽,拿捏國公爺,好讓他們全家吃這口啞巴虧?
“你繞了這麼一大圈,不就是爲了拖時間,好讓那夥賊人逃跑嗎?”
海雲舒只覺好笑:“我不報官,是怕毀了他家姑娘清白。
“他家若想追兇,下山當天就能報官,可他們沒有,這才讓賊人溜走。這屎盆子,扣不到我頭上來。”
郎官不依不饒:“你下山後去哪了?據我所知,你可是過了整整七天才回的東昌侯府。”
“我……”
海雲舒差點說漏嘴。
話到跟前又改了口:“我在荒山摔倒,傷了腿,被孃家的僕人找到,自然是送回孃家養病了。”
“是嗎?”鮑郎官一臉奸笑。
立刻叫衙役拖上來一個人。
那人已經被打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身上的傷口和破爛的囚衣粘成一片。
若不是腳上那雙繡花鞋,連男女都看不出。
鮑郎官拎着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面無表情地壓到那囚犯的身上。
“啊——”只聽那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隨之而來的,就是肉被燒糊的煙燻味。
海雲舒不忍再看。
郎官趾高氣昂:“娘子,這可是你孃家內院的女使,她已經招了,出事那幾天,你根本不在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