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個月裡,兩個人歡/愛過後她總是習慣洗完澡再睡。
黎洛的脊背狠狠一僵,半晌之後,輕輕吐出一句,“不必,就這麽髒著吧。”
一個髒字,刺入喬司南的心房,攪得他心脈刺痛,狠狠地握拳,控制著自己的呼吸。
黎洛嗤笑一聲,折身走入衣帽間換好衣服出來。
他卻還站在原地,如一尊石像。
她拿過自己的包,和他擦身而過。
在開門的那一瞬間,喬司南的聲音準確無誤地傳來,“黎洛,告訴我誰是花花,然後我絕對不會再來打擾你。”
花花?!
黎洛覺得這兩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本身就是一種莫大的侮辱。
這一次,她連冷笑都欠奉,連轉身都不屑,“你不配知道,你也一輩子別想知道。若是真走不出這個門,那…..我也可以死在這裡,無所謂。”
一個死字,很成功地撥動了喬司南某根脆弱的神經。
他大步上前,狠狠握住她的肩膀,像是要將她的骨骼捏碎,“死?你想死麽?你就這麽不珍惜你的命麽?!”
黎洛輕笑,“你以為,活著很容易麽?”
她說得那樣輕,那樣悲,又那樣……像是解脫。
喬司南心悸不已,手腳冰涼地看著她,“黎洛,到底發生過什麽事?你告訴我好麽?”
“你是誰?!”,她冷冷反問。
兩個人之間,在那場鬧劇般的婚禮之時就已經什麽都不剩了,所有的一切早就應該切斷。
昨夜,是個她覺得恥辱的錯誤!
喬司南心口一緊,“我……”
“洛洛,你在裡面嗎?”
洛錦書的聲音穿透門板,清晰地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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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洛陡然放松,心緒複雜地對著喬司南露出一個得意的笑,“世間,不止你一個喬司南有隻手遮天的能力。還有人,也可以保護我。”
她抬頭,揚聲,“哥哥,我在裡面,救我!”
洛錦書聽到聲音立刻搶過飯店服務員手中的房卡將門刷開。
黎洛不作任何思考直接撲了過去躲在洛錦書身後,一臉防備地看著喬司南,“哥哥,帶我走。”
哥哥……
喬司南忽的想起那次黎洛從山裡回來住院的時候,洛錦書在自己面前說過的話。
他說,黎洛被傷過,就很難再相信別人第二次。
呼吸,
被壓迫得厲害,腦中,也抽搐地疼著。
這段時間,他總是一遍一遍地,控制不住地去想著她的話。
她說,重新開始。
她說,只要我和你。
她還說……,我們結婚吧。
…..
每一句,都是他心口的刺,攪入骨血的刺,只要輕輕想起,就是蝕骨的痛!
洛錦書看著喬司南的樣子,再看看黎洛,心下早已明白過來,此刻一身怒意,隻恨不能用目光將喬司南撕碎!
後者卻直接給了他們一記冷笑,“我說過,洛城的人,誰都知道我和她睡過,所以,多睡一次,又有什麽了不起?!”
他還能再無恥一點嗎?
黎洛剛剛逼回去的眼淚又重新滑落眼眶,她死死扣住洛錦書的手,“哥哥,不要動手,不值得……,他不配!”
“洛洛!”
洛錦書目眥欲裂,雙目赤紅地看著喬司南,作勢就要打過去。
黎洛卻一直拖住他,“哥哥,你帶我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他,再也不想!”
洛錦書心口抽痛,黎洛憔悴模樣讓他再也無暇顧及其他,直接將她擁著,轉身走入電梯。
而喬司南,全身的力氣也終於被抽走。
他靠在門檻上,看著電梯門合上的方向,許久,才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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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錦書和黎洛一路下樓,他擁著全身綿軟的她,什麽也不問,什麽也不看,就這麽靜默地,給著她最後的力量,就如同以前每一次保護著她的時候那樣。
最後將她放在車上,黎洛靠在椅背之上,埋首在雙膝之間,一言不發。
洛錦書發動車子,以最快的速度將她帶離了酒店區域。
車子駛入市區,車水馬龍的喧嘩聲鑽入耳膜,讓黎洛生出再回紅塵,恍如隔世的感覺。她睜開枯索的雙眼,將車窗外的畫面收入眼底。
洛錦書關切地開口,“要不要回家睡一會兒?”
“哥哥,”黎洛看著窗外的紅男綠女,“我是不是,很無恥?我最恨第三者,我卻做了第三者。我是不是,很髒了?”
她語氣裡的自我唾棄和懷疑讓洛錦書恨不能此刻就掉頭,再回酒店將喬司南殺掉!
可那樣,也不過是讓黎洛更加難堪而已!
他抬手,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卻充滿了無力感!她被傷成這樣,他卻無能為力!還有比這,更讓人心痛的事了嗎?!
喇叭聲尖銳而刺長地響了很久。
這樣的洛錦書,讓黎洛擔憂,她吞了吞口水,看著前方的招牌,“哥哥,我想吃小湯包,幫我買來,好不好?”
洛錦書心裡微微一喜,忙不迭地將車子停靠在路邊,“外面冷,我去買。”
說話之間,他已經下車,像個少年郎一樣興奮地穿過馬路,走到湯包店門口。
這幅畫面,與他們十幾歲的時候,何其相似。
只可惜…..,物是人非,這樣的字眼,總是那麽殘忍地折磨著每一個人。
再多看一眼,心裡的傷,就會被多撕裂一分。
黎洛無力地閉眼,靠在椅背之上。
洛錦書買好小湯包,折身而返。
此刻接近凌晨,馬路上的人並不多,車子也很少。
可是剛走了幾步,他便被幾個人圍住。
對方穿著痞裡痞氣的衣服,一看就是社會上的混混。
洛錦書微微皺眉,並不與他們爭辯,只是將裝湯包的紙袋小心翼翼地護在自己話裡,不舍得讓它們吹一點風。
他依舊記得,自己家裡的小公主喜歡吃滾燙的蟹黃味湯包,稍稍冷了一點,就會被她嫌棄說有腥味。
他繞過那幾個人,朝車子方向走去。
可
對方像是有心和他作對,任憑他怎麽繞,最後還是被困在了中間。
“讓開!”,洛錦書不耐,終於出聲。
“大哥,”戴墨鏡的小青年流裡流氣地看著他,吐掉自己嘴裡的口香糖上前靠近洛錦書,“我們人生地不熟的,想找你交個朋友嘛。”
“大哥,這包子蠻香的,在哪裡買的?”
洛錦書皺眉,正要再度出口趕人,對方已經越逼越近,他還沒反應過來,一把消音手槍已經從對方袖口彈出,直接一槍,打了他的腹部——
他都沒有叫出聲,第二槍就已經再度射.出!
對方動作迅猛,空氣中很快便彌漫出濃烈的血腥味,可是,那幾個男人卻還在將洛錦書圍在中間。
有人遠遠經過,隻當他們是熟識,根本沒有發現異常。
幾槍之後,流氓們終於退開。
墨鏡男拍了拍洛錦書的肩膀,“謝謝合作。”
“大哥,別跟他廢話了。”
“我還有話要交代,”墨鏡男看了看遠處的車子,將手槍重新藏回袖口,一字一頓地開口,“你要是敢開口喊人,我們就去那個車子裡,把那個漂亮女人拖出來,先/奸後殺!”
洛錦書視線模糊,眼前的所有霓虹都開始變成猩紅的顏色,他的力氣一點點消失,眩暈陣陣襲來,下腹的溫熱液體,已經不受控地開始湧出,濡濕了他所有的衣衫。
他雙手將自己的雙排扣風衣攏緊,咬唇挺直脊背,無聲地表達出自己此刻的立場。
墨鏡男這才放心地放開他,幾個人快速離開,走到拐角處,便將手中的消音槍丟到了下水道裡面。
黎洛依舊靠在車中,一點也沒有發現異常。
洛錦書的腳步虛浮,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地無力,慢慢地,猩紅地血開始順著褲管滴落。
一滴一滴地,在地磚上濺出觸目驚心的花。
他走到最後,已經變成了拖行。
腳步,那麽無力,卻又那麽堅定。車窗後的側影,是他所有的動力所在。
最後,終於走到半開的車窗外。
他伸手,摁住黎洛的肩頭,“洛洛……”
黎洛睜眼,“哥哥。”
“洛洛,如果可以重新回到以前,我一定不離開。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離開你。”
黎洛微微一怔,下意識地看著他的眼睛。
她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顯然太過不合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