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澤深這人在楊女士的印象裡落落大方,處事圓滑,雖看上去沉穩內斂,但從行為舉止間可以看出是個很有目的性,在社會上經受過磨礪的人。
與之相比,炎禕就單純多了,沒有經歷職場的風吹雨打,小丫頭的交際圈子其實很狹窄,更可以說是閉塞。
炎禕沒多少朋友,讀書時的同學也在畢業後沒了聯系,曾經楊女士勸宅在家裡的女兒多出去玩玩的時候,總是會收到一個無助又無奈的笑臉。
“我跟誰出去玩啊?”
楊澤深比炎禕有城府多了,楊女士怕兩人在一起後女兒會被這人吃得死死的。
別看兩人現在恩恩愛愛,誰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後人會變成啥樣呢?
就炎禕這不爭不搶的溫吞性子,只怕被人家吃的骨頭都不剩。
“小楊今年多大啊?”
“年後就奔三十一了。”
“那你現在是在哪兒工作呢?”
“申城中治水務集團。”
“水務啊……是國企吧?”
“嗯,現在在單位擔任副科長,雖然年薪不高,但單位福利好,中午晚上的夥食公司有提供,每月的出行費用也能報銷,我有自己的房子不需要交房貸,將來如果覺得老房子不合適,也可以賣掉買新的。”
“那你家裡人……”
“父母在我小時候就意外離世了,我是由爺爺帶大的,兩年前爺爺也走了,我現在的房子就是爺爺留給我的。”
這是楊澤深和炎禕早就對好的口供,楊澤深的人設是一名國企副科長。
老人家就喜歡體制內的東西,覺得穩定,當初炎禕選擇做主播時楊女士就極力反對,母女倆因為這個分歧鬧過很大的矛盾。
選擇水務公司是因為楊女士退休前在椿大水利工程學院任職,能增加好感度。
有車有房,父母雙亡,而且還是這麽好看一男的,多麽夢幻般的理想結婚對象,既不用擔心物質基礎,也不用害怕婆媳矛盾。
然而這麽好的一塊餡餅,怎就砸到她們家閨女兒頭上了呢?
楊女士不是沒有懷疑過,但她又不好意思當面去追問人家過去的情史,隻好等私下問問自己女兒了。
“小楊啊,我呢就炎禕這麽一個女兒,她父親走的早,我一個單親媽媽將她拉扯到這麽大,若她以後嫁那麽遠,這大房子裡就只剩我孤零零一個老太婆咯。”
楊女士為自己多年來的不易歎了口氣。
“阿姨還很年輕,我第一眼見到您的時候還在納悶現在大學裡四十多歲就能退休了嗎,實在是沒想到。”
楊澤深依舊翻動著那三寸不爛之舌,將楊女士說得是喜笑顏開,而坐在一旁的炎禕卻覺得大事不妙。
她老媽好端端的,為啥要說她老爹死了?
炎禕父母在她小學的時候就離婚了,但她老爹還活得好好的,偶爾隔幾年還會來個電話問問她的近況呢。
怎麽回事?楊女士又在挖坑了?!
炎禕猛地回想起來,她忘了向楊澤深說自己老爹的事,如果楊女士故意挖坑,那楊澤深必定會掉進去!
“阿姨若是覺得一個人住著孤單,等我和炎禕穩定了,把您接去申城住也是可以的。”
“好,好。”楊女士笑彎了眼,突然向楊澤深發問,“對了小楊,炎禕有跟你說起她父親嗎?”
“當然有,只是……”楊澤深還在說著,時不時掃炎禕兩眼,無視她眼裡傳遞的信號。
炎禕無奈之下隻好抓住楊澤深的手,撓他的手心傳信號,然後搶過話來,“媽,你幹嘛提到爸啊。”
她得想辦法糊弄過去,不然就要出大問題了!
似是不滿炎禕的突然插話,楊女士瞪了一眼,那不怒自威的氣勢壓過來,小兔子秒慫。
楊澤深開口還是在說炎禕老爸,就怕他說漏嘴的炎禕拚命地掐他手心,她爸還沒死呢,沒死呢,這是楊女士在下套呢,你可千萬別演過了!
“我聽一一說起過她的父親,只是,她的父親好像還在世?”
嗯?楊澤深讀懂了她傳遞的暗號?
炎禕抬起頭來與楊澤深對視,眼看就要藏不住臉上的驚訝,楊澤深反手掐了一下她的手心,小丫頭像是被踩中尾巴的小貓一樣蹦了起來。
楊女士不解地望著女兒,炎禕尷尬地扯了下嘴角,“我、我去削個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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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就往廚房冰箱走去,走了一半又折返回來,從茶幾上的水果盤裡拿起梨子又去廚房拿水果刀,手忙腳亂地,看得楊女士直搖頭。
“原來她爸那個死鬼還活著啊,我以為他老早就死了呢。”楊女士若無其事地笑笑,“看來他還有跟炎禕聯系,還知道自己還有個女兒。”
楊澤深沒有過分打聽炎禕父親的事,但楊女士似是看開了什麽,打開了話匣子。
“九十年代下崗潮,炎禕剛上小學不久她爸就待業在家了,我在外面工作,她爸則在家裡帶孩子,炎禕其實和她爸的關系更親密。”
“炎禕那時候還小,並不能接受父母離婚的事實,讓她選擇跟著爸爸還是跟著媽媽是一件殘酷的事,從那之後,那孩子就變得有些自閉,不願意敞開心扉。”
“她爸離開時搬走了家裡所有的東西,隻留下一間空屋子,女兒長這麽大也從來沒給過一分撫養費,說實話,剛開始的日子確實不怎麽好過,不過好歹是堅持下來了。”
楊澤深環視了一圈如今裝修氣派的大屋子,對照楊女士口中所言,其中辛酸不言而喻。
“您辛苦了。”楊澤深看著這位年過半百的老母親,眼裡的不是同情,而是欽佩。
同情是虛偽,因為沒有親身經歷過相同的事,誰也不能做到真正的同情。
欽佩是讚美,因為知道這位母親的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認可。
楊女士歎了口氣,“我在感情和婚姻上是失敗的,所以我不想我的女兒走我的老路,小楊,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們家炎禕,希望你能對她好。”
楊澤深點了點頭,回以楊女士一個堅定的笑,“阿姨放心,一一會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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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禕手笨,在廚房削個梨子削了半天,待她回到客廳時,楊澤深和楊女士似是達成了什麽共識一般,氣氛意外的和諧。
將削好的梨子分成了四瓣,其實削得並不怎麽樣,但楊女士卻笑得說很甜。
有嗎?
炎禕多吃了一瓣,並不覺得有多麽甜啊。
楊女士要去午休,將時間和空間讓給兩個年輕人,只是看著小輩兒們的眼神裡沒有了打量,只剩下無限的慈愛。
客廳裡突然就剩炎禕二人,她拉著楊澤深說起悄悄話,“你跟楊女士說了什麽,怎麽氣氛變化這麽大?”
楊澤深卻是立馬拉下面孔,將胳膊從炎禕手中抽出來:“你是不是應該先解釋一下你爸爸的事?”
在他們設定的劇本中,兩人交往了近一年時間。
都到了帶回家見親戚的地步,竟然還不知道女朋友父親是生是死?
如果楊澤深順著楊女士的話說下去,那就是踩了大坑,後面想跳出來都難。
炎禕縮了縮脖子,乖乖認慫:“是我忘了,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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