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你最好把這兒當成隻可觀看的展覽品。”
江淮半倚在門框邊,裝作沒看見她發紅的眼尾,插科打諢般哄她。
“要保持一模一樣還挺不容易的。”
林念不接話,鼻尖和眼眶都發紅,桃花眼裡蒙著水霧,迅速地蓄起一汪池水,大滴大滴地往下墜。
江淮看了她一會兒,又歎氣,伸手把人攬過來,扣在懷裡,低低地哄她。
“從前怎麽沒覺得你這麽愛哭。”
“是不是被你老公感動壞了。”
怎麽就自己給自己提升了一個Level了。
林念不服,在他懷裡微微蹭動,把眼淚全糊到他衣服上。
江淮笑得不行,連胸腔都在微微顫動,末了,去客廳扯了兩張紙巾,勉強算得上是溫柔地摁到她臉上。
“本來聽說今晚八點能看到流星雨,想在那個時間帶你來的,但出了點……意外。”
“不過沒關系。”江淮不甚在意地挑了挑眉,手掌向下,再度覆住林念的手背,骨節分明的手環住她的指骨。
“反正醉翁之意不在酒。”
正在狼狽地擦著眼淚,林念感到一種陌生的束縛感。
手指被微微分開,握在他手裡,圓環狀的金屬物體被他握著,緩緩從無名指尖向下推。
心臟緩慢地漏了一拍,幾乎是刹那間,林念就知道了這是什麽。
還沾著水霧的睫毛輕顫,她抬眼來看。
男人漆黑的眼睫低垂,眉骨高挺,難得神情專注,慣常散漫又吊兒郎當的氣質散掉,竟然從他身上顯出一絲莊重來。
鑽石閃爍著細碎的光芒,別出心裁,且極有設計感的戒指分毫不差地停留在她右手無名指根。
陌生卻又熟悉。
陌生的是指間倏然多出個首飾來的奇怪觸感,熟悉的是……感覺它好像本來就應該在這裡。
“雖然我們都不在意,但總覺得應該給你一些儀式感,不要再重蹈當年的覆轍。”
林念手指微動,視線從兩人交握的手上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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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紋是趁你睡覺的時候錄的,尺寸也是偷偷量的,戴戒指這件事麽,還是要讓你知道比較好。”
“找照片,搬家,訂戒指,哪件事不是圍著你做的?”
江淮抬眼看著她,瞳孔漆黑,聲音散漫得一如既往。
“我說過,林念,我的新娘只會是你。”
風在窗外呼嘯,遠處傳來幾聲汽車鳴笛,所有的聲響都飄遠了,隻留下他們綿長的呼吸,在被人作為禮物相贈的房屋裡交錯。
這一幕太熟悉,好像很多年前就是這樣。
他們在沙發上或坐或站,半倚著身子玩遊戲,或是打撲克,對視不到三秒,就會把人撈起來接吻。
六年的隔閡與空白被他溫柔地填滿,再伸手撫平,好像從未存在過。
林念頓了好半天,眼眶還紅著,“……怎麽都不問人願不願意的。”
江淮聞言挑起半邊眉梢,意思是“你還能不願意?”
目光在空中交匯,四目相對,片刻後,兩人都莫名其妙地笑起來。
視線越過他的肩膀,露天陽台上,深藍色的夜幕蒼穹劃過一顆明亮閃爍著,拖長尾巴的金色流星。
“看到了。”林念偏頭,倏然這樣說。
那年深夜他們站在筒子樓簡陋的陽台上,江淮仰著頭,吊兒郎當地玩著打火機,問她有沒有看到,剛才劃過去一顆流星。
林念抬眼,看見漆黑如墨的夜色,空空如也。
那時候沒看到的景色,現在看到了。
那顆擦亮她人生的流星。
人們常說人的一生只能有一個夏天。
林念深以為然。
白色吊帶裙,欄杆生鏽的陽台,摩托車後座的晚風,護目鏡下的暴雨。
還有穿黑T的少年倚在陽台上,撩起眼皮看她一眼,落下炙熱的吻。
所有的一切,疊加組合在一起,成就了她獨一無二的夏天。
從此以後,其他所有的夏天,都是不肯熄滅的,明亮傍晚。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