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汙穢之物還不快收起來。”皇帝低聲冷斥。
喇庫大王子當即清醒過來,再次將手上的物品塞回了袖中。
隨後,兩人一同前往接見大臣處理政事的秋波致爽殿。
喇庫大王子思忖片刻,才道:“啟稟聖上,數日前一內監無緣無故將此物塞給卑職,下午在圍場之時,卑職無意間發現貴妃娘娘亦有佩戴此物,卑職擔心……”
他沒有繼續往下說,但話中的意味皇帝心下了然。
稍緩方才莫名的微怒,皇帝命人傳喚隨駕行宮的織繡署署官並領著所有會蜀繡的繡娘前來辨別。
深夜得到傳喚,織繡署一眾人無比驚慌,一路戰戰兢兢疾步前來。
“署正來瞧瞧這是何人所製。”皇帝示意喇庫大王子將錦囊交出。
一聽“錦囊”二字,平日專為貴妃縫繡香囊絲帕等小物件的繡娘之一衛氏雙手顫了顫。
織繡署的署正恭敬雙手接過,並仔細辨別一番後,忙不迭道:“回聖上,此乃精通蜀繡的衛繡娘所製。”
“衛氏可在?”皇帝不怒自威。
聞言,衛氏驚慌失措,撲通一下跪地:“奴婢衛氏參見聖上!”
她方才一眼就認出了這是祈北公主李媗求她所製,而非平日呈進貴妃使用的。
數日前,祈北公主以日後要遠嫁北境,恐怕無法再見到她這般精細的繡工為由,央求她做一個錦囊。
而衛氏是專為貴妃做繡工的,如若她所製之物流傳出去,勢必會衝撞貴妃。
衛氏數次拒絕,但最終仍沒能抵擋數十枚的金瓜子的誘惑。
在本朝一畝田地不過二、三兩銀子,數十枚金瓜子接近二百兩銀子,足夠讓衛氏家中購置百畝良田。
即便日後做針線活做瞎了眼,也能安享晚年了。
且那祈北公主還懇切說明了,日後她遠嫁北境,絕不會有人知曉此香囊乃她所製……
衛氏才應承了下來,並私底下偷偷摸摸趕製了一只出來。
暗處的錦衣衛早在署官指認繡娘衛氏之際,便當即去搜查她的住所。
果不其然,在一處櫃內衣衫暗縫了數十枚金瓜子。
這精致小巧的金瓜子每顆足有六十道祥雲暗紋,是內務府特意打造為太皇太后六十聖壽恭進的。
錦衣衛當即將將所有可疑之物通通搜走,並飛速前往秋波致爽殿呈上。
衛氏一瞧那數十顆金瓜子被搜出,頓時汗流浹背,平日穩捏繡花針的一雙巧手此刻抖得不像話。
錦衣衛指揮使冷著臉道:“這可是你從太皇太后處盜竊的?”
按照宮規,宮人內監等盜竊宮廷物品,論物品價值而定罪。
輕則責打一頓遣出皇宮,重則當場杖斃。
如此數十顆價值不菲的金瓜子,還是恭進給太皇太后的聖壽銀,自然是要當即拉出去杖斃的。
衛氏駭然失色,連連“砰砰砰”地磕著頭,“聖上恕罪!奴婢沒有盜竊!聖上饒命!”
皇帝心中已有了猜測,但仍冷厲道:“既不是盜竊,為何在你的住處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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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氏一時之間分辨不出,到底是私收錢銀將貴妃專屬的繡品送出的罪名大,亦或是盜竊財物的罪名大。
只能不斷誠惶誠恐地磕頭求饒,不敢多說半句內情。
錦衣衛指揮使忽然很適時地拱手道:“啟稟聖上,宮人盜竊乃是重罪,卑職這叫就此人拉下去杖斃!”
杖斃!衛氏一聽當即毛骨悚然,膽裂魂飛。
“聖上明鑒,奴婢不是盜竊!”她哀嚎著,“是祈北公主!是祈北公主賞給奴婢的!”
始終在一旁靜立的喇庫大王子,聽其提及他的未婚妻祈北公主,心中訝然。
“祈北公主為何要賞你?”皇帝面上冷然。
衛氏心知錦囊已在此處,一定瞞不下去了,隻好一五一十全招了。
“來人,傳祈北公主李媗。”皇帝不苟言笑地吩咐。
而早已梳洗更衣完畢,正欲安眠的祈北公主李媗,聽聞聖上的傳喚,心中大喜。
皇帝表哥為何會深夜傳喚她?
李媗喜上眉梢,當即喚來侍女為她梳妝打扮一番。
她換上一襲與康貴妃風格相似的水紅色坦領襦裙,還別出心裁地將衣領拉得低低的,腰帶束得緊緊的。
對著梳妝台上的西洋鏡照了又照,仍覺不足,急忙用脂粉將近日來消瘦蒼白的面頰掩飾一番,並在眉心貼上一抹精美的花鈿。
李媗繼續朝發髻上點綴許多珠翠。
雖相貌身段兒與康貴妃毫無相似之處,但著裝打扮確實模仿到了極致。
可見其素日確實不斷鑽研此道。
前來傳喚她的內監等得急了,連連催促幾番,李媗置若罔聞,仍在細心打扮著。
她心中牢記著外祖母太皇太后的話,得讓皇帝表哥等到心癢難耐之際她再出現,更能俘獲男人的心。
這內監早已急得團團轉,恨不得直接將人抓住押走,不過是顧及其新封的公主身份才忍耐的。
又過了半刻鍾,終於等到李媗從廂房內出來,內監領著她一路小跑。
可偏偏身後的李媗仍然不緊不慢的,生怕出汗暈濕了面上的敷粉。
待她姍姍來遲,秋波致爽殿內只剩他的皇帝表哥與未婚夫喇庫部大王子。
李媗見喇庫大王子亦在此處,心中霎時五味雜陳……
她端莊優雅地盈盈福身,軟著嗓音道:“臣女參見聖上,聖上萬福金安。”
喇庫大王子心中大概猜出錦囊之事乃眼前的未婚妻祈北公主李媗所為,雙拳捏得緊緊的。
李媗仍然心存僥幸,萬一是皇帝表哥特傳她前來與喇庫王子退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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